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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恺:爱是人间休止符

2013年11月26日来源:东方艺术·大家作者:凡子

  爱于艺术中的温柔力量,它的醇化作用,不知有没有人如我一样,那样深深地领受过它的营养,得过它的引领与教导。

  我的少年时代,极其单纯地痴迷艺术,耳朵听到音乐起愉悦心,眼睛看到颜色生欢喜心,再读到好文字,感恩之情,在心中汪洋一片。

  高考之前,肖邦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已经上百遍地听过了,雨果的《悲惨世界》数十遍地读过了,雷诺阿的花花朵朵,亦也稚气地无数遍地临摹过了。人生之初的美意已在这些被称为艺术的东西里,得以奇妙的领略。

  因为认定艺术的本质是美与爱,便也朴素地认为创造艺术的人必定也是善的、美的,有着崇高的品性。好艺术之人,也将随之是好的、善的,如天使般无邪。

  随着人的成熟,心智的成长,会渐渐明白世事没有这么简单绝对。艺术与爱之间,可能是息息相关的关系,也可能毫无关系。

  众所周知,希特勒是热爱绘画的,但这并没有阻止他杀戮同类,清除异己。二战时的纳粹士兵,则一边听着瓦格纳的音乐,一边举起机枪朝人群扫射。人性之恶与艺术之美,并非黑是黑白是白,它们有时反而更为紧密地纠缠在一起。

  故德行之人的艺术并不具有完全的普遍性;判定艺术作品的好坏,也并不以德行为首要标准。

  正因意识到少年时代的天真期许不是真理,才愈加懂得仁爱的人的艺术,有多么难得。中国的现代艺术史上,丰子恺便是在我的天真期许中,真的存在过的一位德才兼备、仁心满满的艺术家。

  丰子恺(1898-1975)的名字,我想除了难闻书香的僻远之地的人,不知道他的人该是很少了,民国时期,这个名字尤其妇孺皆知。

  人们知道他,是他的画好懂,字好认,文好读,音律悦耳,译著有水准。这所有的才华中,又以他的好懂的画,最得人心。

  丰子恺的画,既非传统文人高不可攀的山水与人物,也不是古典或现代的西洋油画,就是用墨笔与淡彩,简单地勾勒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的百般形千般样,打哈欠,伸懒腰,全可拿来当素材;吃饭了,喝水了,亦是津津乐道的小话题。

  生活里的平常事描绘了,身边之人的故事讲述了,深刻的人生道理,却藏在这些画面中。读书人能看出其中之深意,不读书的人也没有认识上的困难,人人见之喜之并共鸣之。

  当时的翻译家与诗人郑振铎先生,为丰子恺的这些画,起了一个贴切的新名字:漫画。

  在此,漫之意,专指漫步的那个漫。

  中国的漫画是由丰子恺起始成为一个画种,并由此开始得以发展。不过,在他之后专绘漫画的人最多被称为漫画家,而丰子恺,为什么会被人们尊崇为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呢。

  丰子恺是浙江桐乡石门镇人。江南自古多才子,这或许是那里的山水确实养人之故。

  山水养人,还不仅仅是养出人的才能,还养出人的样子。不知是否有人曾放下世俗给予这位艺术家的尊崇,端看过他的仪态与面容?这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高鼻亮眸,面貌雍容,好似熟知他的朱光潜形容的那样,“无世故气,亦无矜持气”。

  从少年到老年,丰子恺的端庄平和几乎没有改变过,即使是在生命后期的惶惶岁月里,他的面目仍然洁静非常,眼睛里透射着睿智与爱意,令人难以长久与之对视。

  一个人的不凡气象,是凭了什么这样凝结出来呢?他怎么能同时做到那么柔和,又那么刚毅坚定?艺术与爱于他的生命中,是怎样作了他始终不屈服的内在支撑?

  丰子恺来到这个世界时,一个很好的、父母健在的家庭正在祈盼着他的到来。因为他的上面已有了六个姐姐,父亲对这个男婴的出世可说是望眼欲穿。他要再不降临,父亲的头发将要愁得发白了。

  以中国世俗的家族观,女儿是替别人家养的孩子,最终要出嫁,而男丁才是家中真正的血脉与支柱。当这个漂亮男婴终于出世时,遂了心愿的父母才总算舒了一口长气,了却了一桩大心事。

  他们管这个新生的婴儿叫丰仁,对他倾注了无比的情感与疼爱。

  父亲丰鐄既是父亲,也是丰仁入读私塾、教其最初识字的先生,母亲则是一位“眼睛里有严肃光辉,嘴角有慈爱笑容”的女性。夫妻对丰仁的成长,竭尽心力。

  丰家本经营有染坊,又有良田,一家生计只要勤于操持,小康生活尽管无忧。可惜丰子恺九岁时父亲便早逝了,母亲自此担当了一家之主的角色,一人兼顾家事、店事、田事与所有应酬事,又是为父为母的双重角色,有一群孩子要照管,人累与心累是不难想像的。只是这个好母亲,全方位坚守着自己的人生职责,没有过一丝懒惰与懈怠。

  而被寄予希望的丰仁,天生典雅,擅文辞,迷绘画,是个秀美早慧的少年,对母亲的训诲未必照单接受,却从来报以温柔的态度,这给了母亲极大的安慰与由衷的笑靥。

  再好的母亲,有志的少儿郎也不能永远围绕膝下,要去单飞自己的翅膀。十六岁,丰仁离家去了山水如画的杭州,入读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并正式更名为丰子恺。此年是1914年,是中华民国成立的第三个年头。

  要说命运没有奇遇,真是令人不信的。

  丰子恺在家里是个宁馨儿,母亲姐姐宠爱不提,连邻里乡亲对他也格外待见,似如习惯。因这少年不单写得一手好文章,善描丹青,礼教人品亦很周正。

  这天赋的少年去杭州求学立身,照人的主观愿望,也会暗想老天不该辜负他,就该有更加高明的先生在等着扶助他的才华,塑造他的人格,引他走上真正的艺术大道。

  主观意志难免是奢望,谁知在冥冥中,造化真的成全着丰子恺,真的有两位百年难遇的大先生,早已在学校静等候他与其他学子的到来。这两位先生,一位是图画与音乐老师李叔同,一位是国文老师夏丏尊。

  丰子恺的师承以及与这两大名师直抵灵魂的交往,早已是美术史上的佳话,似乎再说也是多余。但这份情义却如一曲天籁的音乐,聆听多少遍也不会有倦意,因故事里蓄了太多营养可作提取,深藏了太多道理需要一再领会。

  丰子恺见到李叔同时,李叔同是在三十四岁的盛年。这位在音乐、绘画、诗词与其它诸多领域均有精深造诣的才俊,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温而厉”。那张长着一双细长丹凤眼、聪颖而沉静的脸,表明了他拥有着的非凡智力。这让丰子恺在心里暗暗吃惊,也颇畏惧。

  而夏丏尊则完全不同了,这位同样在诗文绘画、理学佛典上博学多才的人,圆头圆脸的,弥陀佛似的,一看便顿引人起亲近心。夏丏尊小李叔同六岁,自己虽也是青年,对学生竟如母亲般呵护,虚怀若谷,这让少年丰子恺信心大增,心中充满着在母亲身边时的那种踏实感。

  事实上,当丰子恺真正了解两位先生以后,方知他们有同样的才情,同样的胸怀。只因性情各异,才表现得一如严父,一如慈母。

  要说丰子恺的生命后期始终保持着他一贯的刚柔相济,心念之间全是慈悲,这与两位一刚一柔的先生给他的教育,自然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有两位先生端端正正坐在课桌前等着教导学生,丰子恺迅速地投入到如饥似渴的学习中。他习画,遵循李先生“每一笔都要认真”的教诲,苦练实物写生;习音乐,听先生说旁人“琴弹错了,下次再还”而赶紧去继续埋头练琴;写文章,则遵命于夏先生的要求,“不说空话,老实写”。

  在两位先生的严格教导下,丰子恺用了极其认真的态度去学习着其实是很浪漫主义的艺术。弹指间,他的进步快到令老师惊讶的程度。在对丰子恺作过一番谨慎的观察后,有天李叔同和气又严肃地对这个学生说,他教了许多年的书,从未见过像丰子恺进步这么神速的,实在是有天赋的青年呢。

  先生说得郑重其事,丰子恺听得心脏怦怦乱跳,感到既兴奋又幸福。先生那么敏慧,又那么负责,他颔首的事情,难道不是为丰子恺指明一种人生的方向么。所以自谈话那天起,丰子恺便决定了要以绘画为生,且一生从未为此决定后悔过。

  当然,丰子恺的音乐与文学才能,甚至语言能力,并不输于他的绘画天赋。他的一生事实上是在音乐创作、写作、书法篆刻及翻译上,同时下功夫去做的。

  就在丰子恺毕业的前一年,也就是1918年,与李叔同这种父子般的师生情谊,注定要以一种痛切又必需释然的方式结束。这年夏天,李叔同在杭州虎跑寺出家,成为弘一法师。一直享受着恩师哺育的丰子恺对此有点发懵,但他似乎又明白,先生断然告别红尘,一定有他不能在此停留的充分理由,他当理解他的离世心才是。
他们之间的牵挂,将以另一种更相知的方式保持下去。

  而夏先生呢,仍然对丰子恺与其他同学行使着他那种“妈妈的教育”,免了丰子恺在李叔同变成弘一法师后,心上掠过的那一丝茫然的恐惧。

  李叔同庄严的身影不再出现在校园里了,可喜的是丰子恺已染了先生的气息,有了自己为人、学养的轮廓。一年后他毕了业,也作了一名先生,而他任职的上海艺术专科师范学校,他本人就是创办人之一。二年后又争取到前往日本留学一年的机会,在实际只有十个月的时间里,不仅学了油画与小提琴,竟然也将日语学到了可以翻译名著的程度,英语是直接可读原版小说了。这许多的本事,全是他用异常的苦学换来,以至于他回国时,心中既有失意,又怀一点小小的得意。

  这个失意是从哪里来的呢?原来丰子恺留学日本,是抱着做一个油画家的梦想而去,可真的见识了油画在日本如火如荼的状况,知道要成为一名油画家得从头来过,而他财力贫乏,只得调整计划,把能学的尽可能学回来,那不能学的只能让它去了。

  留学日本的另一个最大好处,即他后来的漫画风格,就是从一位日本画家竹久梦二那简明洗练的毛笔画中受到的启发。

  当然,对新婚妻子的思念也是丰子恺回国的原因之一。毕业那年,这位十六岁就订亲的少年回乡,如约与当地一督学世家的长女徐力民结了婚。要说这段婚姻,可算是天赐给丰子恺的,只因这少年文才不凡,容貌朗朗,徐家便坚决要与丰家攀亲。丰家家道不及,拒绝数次央媒才成。婚礼之日,徐家的富贵陪嫁,惊动十里乡亲。婚礼之后,虽说是媒妁之言,夫妻二人竟是恩爱相顾,一生相随,七个子女渐次排成行。要说丰子恺早期的漫画里总是溢满家庭的温馨气息,这与他现实的幸福生活是分不开的。

  回国后的丰子恺在浙江上虞的春晖中学当了教书先生,三年后辞职,与老师夏丏尊与一众文人朋友在上海江湾创办了立达学院,上课之余师生二人时常邀约朱自清、朱光潜等吃饭喝酒饮茶,论时事与世事,丰子恺每每画下这些聚会的场景。那时有份很有品质的《文学周报》是由诗人郑振铎主持,当他看到丰子恺清新可喜的毛笔画,便约人出来相见。见后发现这画画的人竟是与自己同龄的青年,其典雅风度尤令人赞叹。惊诧溺爱之余,总约他的画稿在期刊上发表,久而久之,一本结集的《子恺漫画》终于问世,漫画的概念由此也传入民间,很快为街头百姓所熟知、接受,最终成为一种脍炙人口的绘画形式。

  丰子恺被两位先生塑造成了文化人的样子,“爸爸的爱”在出世的精神上引领他,“妈妈的爱”在入世的事务上扶助他,他兼有着柔和又刚毅的性格,神态举止有弘一法师的超然,又有夏先生的可亲与慈爱,这种种健全的人格,全然地反映在他的漫画作品中。

  画画之外,他所做的一应事情也是文化人该做的事,组办画会、教学与办学、创办杂志、开书店、作编辑、当翻译、任教授,凡事都是读书时一丝不苟的态度,且充分体现出他的水准。

  在1937年日本发动侵华战争、举家逃难之前,丰子恺生命里的几件重要事,需在此一书。

  自李叔同皈依佛门成为弘一法师后,这对师生在俗世生活里的见面不再像学堂里那么多,不过他们精神上的联系是非常紧密的,丰子恺因之在信仰上也深受恩师的影响。1927年,即将三十而立的丰子恺,由弘一法师主持仪式,正式信仰了佛教,法名婴行。只是这是不用进寺门也不用剃度、仍可以吃肉的信仰,他做的是一名在家居士。

  信仰某种宗教是人想在精神上有归宿感,得一颗安宁心。对这对师生而言,修养自己是本分,想多播撒些看得见的爱给人世间也极真实。

  这看得见的爱,是他们师生二人酝酿相约着,要完成一本重要的书,由丰子恺绘画,弘一师法撰文。这便是那本呼唤人类慈悲心、花落千万家的《护生画集》。它的第一集五十图于商议的次年就已完成出版,这也是给弘一五十周岁的庆生礼物。

  与此同时,丰子恺还给自己已人丁增添的小家建个房子,这栋名为缘缘堂书斋的房子于1933年在老家石门镇落成,建房子的6000大洋是丰子恺绘画写字翻译的稿费,而“缘缘堂”三字则由弘一法师赐名。

  青砖黑瓦、朱栏粉墙的书斋,如一件艺术品一样坐落在田园风光中,可惜丰子恺的母亲没有看到这个美好的新家,这严父兼慈母的亲人已于两年前辞世,她与她深爱的儿子,在世上相守的时间是三十三年。

  世事残忍,还不仅仅指人的天命有时限。

  眼望着家园建立起来了,精神上的出路有了,写字画画可以养活全家了,可是战争来了,顺风顺水的生活,在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从1937年到1945年的八年抗战时期,与其他民众一样,逃难是丰子恺一家的唯一写照。此时丰子恺已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他带着他的家辗转于江西、南昌、湖南、广西、贵州、四川等省的十多个城市,在颠沛流离中逃亡了近十年,个中艰辛悲伤,片语难尽。

  不过这种逃难与无所着落的乡间百姓有所不同,丰子恺大多时刻的走向,是随着大学的迁徙与聘用而变动。如浙江大学聘他,举家就迁往任教之地宜山;国立艺术专科学校聘他,举家就迁往重庆。且无论生活如何变动,他的手中之笔一天没有停下过,文章照写,漫画照画,动乱岁月里竟然出版过不少散文集与画集。这些画与文,既有对过往温暖生活的描绘,对沿途大好河山的赞美,又有为抗战呐喊、对侵略者的控诉,一腔“国家有大难,匹夫有小责”的知识分子情怀尽露无遗。

  如果说逃难还可用苦中作乐的方式度过难关,而接踵而至的几件事却让丰子恺神伤一世。第一事是美丽的缘缘堂在建好的第五年被日军炮火所毁,夷为平地。第二事是弘一法师于1942年在泉州圆寂,此时的丰子恺正在重庆避难,得知消息的他既未哭泣,也未举行任何仪式表达内心的悼念。半年后他才写下这些话来诉说自己的黯然心情:我时时刻刻防他死,同时时刻刻防我自己死一样。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并不惊惶,亦不恸哭。老实说,我的惊惶与恸哭,在确定他必死的一日之前早已在心中默默做过了。

  第三事是,在整个战乱期间一直与他通信不断、谆谆教导他要把画画得更好的夏丏尊,在经历了自己的人生曲折后,亦于战争结束的次年辞世,丰子恺并未见上他最后一面。

  两位亲人般的人相继离世,丰子恺同样都无法哭出来。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但仍需默默活下去,因为他还有弘一法师托付的重要事情要完成。

  《护生画集》是弘一法师叮嘱丰子恺要完成的一本书,这是师生之间生命的相约与善的相约:弘一五十岁,二人一绘一写作五十图;弘一六十岁,则六十图;至弘一百岁,完成百图。圆满的画集,总计该是六集四百五十图。

  弘一在寺院静心修持,不涉世俗,尽可叮嘱学生完成理想。而丰子恺于世间颠沛流离,对恩师的期许难免诚惶诚恐,但如此的劝善之书,流通人间该护多少生灵,不做实在不甘心,也就一口应承。

  弘一法师六十三岁去逝,他们师生二人只共同完成了前二集的一百一十图。余下的事与时间,只得求佛保佑,由丰子恺自己想办法了。

  丰子恺在战争之后的和平岁月里,的确是想尽办法才将画集完成的。按理,1949年之后的新中国,人民翻身做了主人,好日子应该就等在前头,人民只需拿出主人的姿态活着便是了,如丰子恺这样的文化人只需继续写字画画就是了。

  丰子恺也确实享有过许多荣誉,曾出任上海中国画院院长,政协、作协、美协也给过他很高身份。可是世事不由人愿,太多事情还没来得及做,政治运动已经狂飙而下,丰子恺的好正好成了他的不好,他因写文获罪,仪表堂堂的美髯公,竟被人剪掉胡须,又被人用滚烫的糨糊浇于背上,批斗与劳改更是无休无止,重建的缘缘堂也被他人强住。这比外敌入侵还要凌厉的侮辱,令人伤痛又太让人困惑难解了。

  善良之人对万事的猜度,均以人性善为前提。而眼前的政治竟以人性恶为行事依据,从善一生的人怎么会看得明白呢。

  但再困惑,弘一先生的叮嘱是稳稳放在心底的。余下的《护生画集》,丰子恺差不多都在先生每隔十年的阴寿到来之时画成,最后两集,他奇怪地预感到浩劫将至,生命即逝,一集提前一年完成,一集提前七年完成。在兑现了对恩师的承诺后,受迫害而悒郁致病的丰子恺,在文革结束的前一年悲伤而逝。

  丰子恺的漫画,是要单独拿出来谈论的。尽管他的音乐一样的好听,散文一样的好读,翻译的文章尤其语意酣畅,但他的画的质朴,浸润其中的爱意,实在让人温暖无以,不由人要凝视它,解读它。

  丰子恺的画,全是身边熟得不能再熟的平凡事:姐姐缝衣,弟弟上学。大人醉酒,娃娃捉迷藏。邻家爷爷喝醉回来了,自家妈妈出门买菜去了。燕子窗下做窝,蚂蚁后院搬家。绿了芭蕉红了樱桃的是春天,天蓝蓝冷月如钩的是秋天。人间万物,人畜虫豸,无尊卑也无大小,一律平等出现在画面中。

  画呢,只消寥寥简笔,点点颜色,就已生动勾勒出人间的百般形态。

  那倾其一生心血、历时四十七年完成的《护生画集》,更是渗透着佛家精神,将爱护动物的道理娓娓道来,劝人去残忍心,多恻隐心,却并不居高临下,只是温和吟诵,每一画都充满着恬静和气,一如他的性情与为人。这些画面,运笔流畅,染墨自然,小中见大,蕴含着令人回味的无穷魅力。

  中国过去的文人画精妙绝伦,是人类精神追求的一种极致,向来高处不怕寒。对热衷于文人画的人来说,也许丰子恺的这些画未免有些简单。但就其艺术内部的多样性与创造性,丰子恺正是凭了这独树一帜、洋溢着生命热力的漫画,登了艺术的大雅之堂。他的思想与情感的力度,尤使他的艺术内涵完全不输于文人画,或是,它正好成为激活文人画的新生力量。

  爱于艺术中的温柔力量,没有比丰子恺的画更有资格。爱于艺术中的醇化力量,没有比我从中体会到的更为深刻。

关键词:丰子恺 漫画 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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