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布里希说过没有美术史,只有艺术家。这句话从另一个角度突出了艺术家的价值和重要性。在当代,人们还继续关注着艺术家,也关注着艺术家背后的艺术。艺术家如果没有艺术,就不成为艺术家;之所以说没有美术史、只有艺术家,是强调艺术家作为艺术家的意义和他们在历史上的重要性,也就是艺术家如果担当了艺术家的称号,就要对得住这一称谓,经得起这一称谓的考验。考验只来自时间的磨砺,而不来自一时的火热、一时的追捧,经不起时间的沉淀,这样的曾经是艺术家的人也就被遗忘了。历史无情的意义就在这里,这时候,历史对艺术家作出评判的,就不是他们拍卖过多少价位的作品,获得了多少位数的货币身价。历史不这样看,多少帝王将相不是也统御天下吗?他们挟天下财富于己身,结果也不过是一抔粪土,与芸芸众生没有两样,而留在历史记忆中的,应该永远是一种值得尊敬的品质。艺术就具有这样的品质,但不是所有的艺术都有,更主要不是所有的艺术家具有。这就是贡布里希强调的只有艺术家的本质含义。
想想看,哪个艺术家不曾在生命的旅程里走来走去,惟有让艺术的力量和神奇盘踞在他们的心中,他们才不会让生命不坠于现实的迷离,抵制住浅薄的世俗诱惑,所谓人生三尺身躯,又能住得下几多豪宅、吃得下几多山珍海味。做有尊严的艺术家,永远让艺术的精灵潜居在血脉的深处。
艺术也是一种品质,它塑造了社会的形象,社会之所以赞助艺术是为了确立一种社会声誉,是为了社会价值的一种体现,所以那些真正的收藏家才有了捐赠、才有了资助,这是把物质财富转化为非赢利的公益行为,实现社会的精神价值。而全员社会又对他们赞助艺术、捐赠艺术的行为给以税收、遗产税方面的减免,以资鼓励。这是社会财富的理性转化,体现了社会的尊严,体现了社会对艺术家的毅力与精神象征的回馈。这时候,金钱决不是艺术的衡量标准,走到这一层面的艺术和艺术家才是历史中的真艺术和赢得尊敬的艺术家,就像梵高一样,永远是被人类敬仰的艺术家。
梵高即代表了一种受到敬仰的艺术的人,他们是那些值得敬仰、崇敬的艺术家的人。在历史中、在现实中,我们总能发现这些身影:他们是追寻艺术本体、生命本源、世界此在的人,是生命本质的苦苦思问者,他们展示给世人的是惊讶中的冲击、冷漠中的批判,是近距离观察与远距离反思的结合,是给麻木沉沦的世像的一记脆响,是孤旷冷峻中的高歌;艺术家不是世俗图像的诠释者,他们最可能被误读、被歪曲、被篡改,他们有时不幸地成为权力话语抨击的对象、成为意识形态围堵的另类,他们成为一段时空中的孤音,悲剧地生存在世上,他们的存在与光耀只在时光的流逝中突显出来,他们只被历史接纳;他们做着真正意义的艺术家,但却悲剧地栖居在人群中,因为他们抵御着生命意义的被消解、被同化、被招安;他们之所以能够突兀挺立,因为他们是卓尔不凡、锐意沉思的性情中人,他们做人不媚、不俗,他们做艺术不甜腻、不做秀、不曲意逢阿;在生命的意义上,他们生于斯,立于斯,他们本真地涕泪泣血,他们完成的不是自我的圆满,不是功成名就的自我格式化,他们的永恒是他们永恒的生命张力,永恒而原创地裸露被遮蔽的世界,有了他们这些真实艺术家的存在,我们才发现一个另样的世界、一个显示意义的人文存在。这样的艺术家就真正地构成了历史,他们的生命就是艺术,这样的艺术家就是生命艺术家,因为他们就是艺术。
这样的生命艺术家就历史地得到了崇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