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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伦理、文化政治与当代艺术
                            
日期: 2009/8/24 15:15:12    作者:鲁明军     来源: 今日艺术网专稿    

承灿灿雅意,将前不久我俩在川大南门外咖啡馆聊起的几个话题整理了出来,他简单列了这么几条:(1)革命给我们带来了什么?(2)何种批评方法论才可有效?(3)批评的态度与动机是否值得商榷?(4)既得利益与实用主义;(5)“意派”的东方思维。其实,我已经记得不大清楚当时和他具体聊了些什么,读了他的信,才依稀想起一些。不过,现在看这几个问题,倒是觉得很有意义,而且他的很多看法给我不少启发。别看他这么年轻,对世事的敏感,对理论的洞见,对人生的体悟,……我是自叹不如。

我不想就以上问题挨个来讨论,而是通过清整最近的一些想法将其涵括在里面。需要说明的一点是,正是和他及其他师友的交流,促使自己不断反省。不消说,以下所谈内容中也已不可避免地受到灿灿及其他师友或多或少、或隐或显的影响。谨此致谢!

一 革命伦理与保守主义

尽管我与灿灿在很多问题上有分歧,但是对于革命,我们是有基本共识的。尚且不论他以什么理由反对革命,以及他又选择的是什么样的立场,但是我自己则始终坚持保守这一立场。我想,这也是我反对革命的理由吧。问题的复杂性就在于,革命就一定意味着激进吗?换言之,保守就一定意味着不革命吗?其实,关于革命的问题,在西方不管是理论,还是实践,多得不胜枚举。英国革命、美国革命、法国大革命、俄国革命……,卢梭、伯克、迈斯特、托克维尔、阿伦特……,这些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且不说西方,我们自己不就是典范嘛?!从孙中山到毛泽东,从辛亥革命到文化大革命,即便是改革开放这三十年,也被称为“后革命时代”(德里克)。说白了,我们还处在革命时代,骨子里还是一种革命思维。从这个意义上说,85新潮美术运动、89现代艺术大展,包括后来的“政治波普”、“玩世现实主义”,及“后殖民批判”、“社会学转向”等等无一不含有革命思维。其实,上一代人大多都经历过文革,在他们身上总觉得有一种红卫兵的气质,即便是那些宣扬启蒙、力倡理性者,也是以革命的方式启蒙。包括高名潞先生的“意派”,骨子里还是激进,一点都不保守。

当然,我选择保守,不一定就拒绝一切革命。革命也有区分,有英、美的保守、温和革命,也有法、俄(包括中国)的激进、暴力革命。自然,我宁可选择前者。还有,有些革命并非单纯的革命,其背后还有一个伦理底色,故此,决定革命的不是革命本身,而是革命伦理。伦理在此成为革命的支撑。这才是要害。因为,它不仅决定着要不要革命,更决定了以什么样的方式革命。这便关涉到我的保守立场。实际上,在西方,保守主义本身很复杂。而且不管是欧陆,还是美国,保守主义是一支很强大的力量,特别是欧洲。通常,保守分古典保守主义和新保守主义,我所认同的是以亚当·斯密、休谟、弗格森为代表的苏格兰古典保守主义。当然,兴起于美国的新保守主义尽管很多方面——比如反自由民主、政治单边主义等——不为我所认同,但是它总归还有一个保守的底色,特别是在文化层面上,尤其值得我们反省。

这些都是常识,不用说得太多。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今天我们一谈保守,就变得异常警惕呢?我想,这里面需要有一个区分。其实,我不反对艺术、特别是当代艺术的激进行为,这在西方比比皆是。当代艺术作为一种反理性行为,其有时候没法不激进。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当代艺术都应该激进。同样,对于我们这些所谓的艺术批评或艺术理论实践者而言,坚持激进本无可厚非,但是选择保守也没有什么不对啊?恰恰是在激进的声音统驭着我们的时候,出现一股保守的声音,不觉得反而更为清醒和理智吗?事实上,保守不保守,激进不激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到底说了什么。更重要的是,今天选择保守,至少让我们变得温和一点,审慎一点,理性一点。说句实话,我们今天有着太多的抱怨,太多的不满,太多的反抗。有时候,容忍、妥协、沉默更重要,力量更强大。尤其在今天。话说回来,要是高名潞真的保守,那我真举双手赞成,问题是他一点都不保守。

二 现实、理想与真诚

今年《读书》有两篇王蒙的文章,印象很深。一篇是发表在4月号的《赵本山的“文化革命”》,另一篇是最近一期(8月号)的《庄子与阿Q》。像王蒙这样的前辈,俗称“人精”一点都不为过。但是,说实话,每次读到后面,我又顿感失望、悲观、虚无。现在想来,可能不是我悲观、虚无,而是作者悲观、虚无。也不能说,他不真诚,其实他比谁都真诚,他将洞穿一切事实、真相,并告诉你,他还不真诚吗?但问题是,我们需要不需要这些所谓的真相?揭示给你看就一定意味着真诚吗?有时候,装糊涂反而更显得真诚。因为,真诚才是目的,揭示真相不是目的。从这个意义上,王蒙其实一点都不真诚。

事实上,当代艺术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栗宪庭、艾未未,等等,哪个不是“人精”?!且看看他们的现实选择,别的不说,就说栗,其实从最近的那篇访谈(《画刊》2009年第6期)中就可以看出来。像他说的:“中国现代化进程以后,越来越多的(美术专业)毕业生没有出路,而且不断地扩招,大量流落在社会上,聚集在像北京的宋庄、索家村、酒厂、环铁,上海的莫干山,南京的幕府山等地。艺术家聚到一个地方就是一潭死水,我在乎能不能把这潭水搞活。但这是个人完不成的,必须与地方政府合作,我现在在做这样的事情。”这与很多同代批评家形成了极具反讽、调侃意味的对照。

甘阳有一句话说得更好。他说,他希望今天“我们想事情的时候现实一点,做事情的时候理想一点”。事实是,更多的人,说起来一套一套,比谁都好听,但做起来比谁都现实,甚至比谁都龌龊。简单地说,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事情,但我们真正做的时候,力图把它做得比我们预想得更好。所以,去年高岭先生在中央美院青年批评家论坛上,点评我那篇论文《谁之批判?何种现代性?》的时候,提到我是不是对批评家要求太高了一点?现在想来,也许是吧。当然,这更多是对自己的反思,因为我越来越觉得自己能力的有限。殊不知,提高能力固然很难,但坚持真诚无疑更难!

三 当代艺术批评及其有效性

坦白地说,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什么批评方法最有效。我先不说我自己怎么批评,就我阅读他人的批评而言,我虽然喜欢他们对作品、对语言的精彩的分析,但是我更感兴趣的是揣摩其背后到底还有什么心思。这也是我平时的阅读习惯。

说到这里,想起这一两年来,很多师友也谈及(不能说是批评)我的本质主义问题,坦白地说,我就是一个本质主义者,而且我一点都不觉得本质主义就一定是坏的。问题的关键在于,你坚持的是什么本质?在没有弄清什么本质的前提下,简单、粗暴地反对本质主义那就显得幼稚了。——其实,这样一种方式还是革命的思维逻辑。

我想,每个人生活经历、知识背景都不一样,所以关怀也不一样,自然写文章、读文章都不一样。不怕大家笑话,我真正关心的是“人”的问题,关心的是在这样一个社会当中,我们怎么变得更加幸福。就像栗宪庭说的,拿什么来安抚我们动荡的心?正是因此,通过对政治、社会的阅读与体验,通过不断重构自己对历史与现实的认识,能够改变自己观看、判断事物的方式。基于此,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很多人质疑我从文本到文本,太过于注重文本,说实话,我在文本阅读中获得的乐趣与在观看作品时的兴致没什么分别。这几年,易英老师、邹跃进老师也反复提醒我。年前,在一次会上桂彦也质疑我这一点,后来与鲍栋、段君、曦云、礼宾等也都有过相关的交流。吴鸿老师的提醒更直接,他说我要学会与艺术家打交道。……其实,这些忠告、质疑、提醒、批评都在不断地促使我反省。有效的批评只是一种理想目标,每个人都有知识上的长处和欠缺,正因如此,才会有不同的批评声音,甚至可以说,才会有批评和争鸣的可能。否则,大家都是同一种方法,同一种声音,那也就无所谓批评不批评了。意义不在于谁的更有效,而在于不同批评之间的互动及其张力所在。当然,在这个前提下,我们力图将自己对批评变得更有效。说没有用,关键是要去做,去实践。

我也发现,不管是对于老一代批评家,还是对于年轻一代批评家而言,我选择是另一条路。数年前,在邯郸一次会上王林老师就说我是属于“野生”的。尽管我现在进入了学院体系,但是我依然认同、甚至很喜欢这个评价。尽管王老师当时更多是出于我的社会身份(国企员工)的界定,但今天我宁可将其置于自己的理论取舍和价值判断层面上。所以,我更喜欢说自己是圈子外的。好在,不管是自己所在的学校,还是自己的导师,与当代艺术关系不大,也就少可很多不必要的纠缠、瓜葛。当然,这些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够听到更多不同的声音,更多有意义的声音;重要的是我们能不能形成理性对话,在不断的深度对话中将问题展开。只要不是诛心之论,争论就有意义。这是公的一面。从私的一面看,重要的是能不能通过对话,促使自己反思。

四 文化政治与当代艺术批评

需要明确的一点是,文化政治不是作为一种批评方法,而是作为一种基本的人文底色提出来的。

最近在重读李泽厚。这几年来,我听到的更多是对于李泽厚负面的评价,敝校有位教授甚至断言:“李泽厚根本不懂西方哲学。”我想,懂不懂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了什么。70年代,他在《批判哲学的批判:康德述评》通过从马克思回到康德,诉诸于个体及其理性的重建。世纪之交,他在《历史本体论》中有通过从海德格尔回到黑格尔,重构整体与个体或“大我”与“小我”的关系。先不说,他的“古、近、现代中国思想史”如何,单从这两个文本及其思想而言,我们不得不感佩其中的理论洞识和对于历史的先见之明。按照李泽厚的说法,如果说语言为本体的话,那么人生乃本体的本体。康德说得好:“人是目的”。历史也好,艺术也罢,都归结到人的问题。所以,文化政治不是出于语言上的选择,而是出于“人”的选择。更重要的是,文化政治及“人”在这里还不是一种简单的实质预设或条件,它是一种逻辑衍推,或者说是一种本体论承诺。我们看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奖标准,我想还不仅只是语言层面上的创造,就拿这几年的获奖作品看,无一不关涉到政治,关涉到人的生存。

反之,这并不是说语言不重要,恰恰是因此,语言反而更重要。因为,只有将语言开放出来,当代艺术的表达才具有更多的可能性,进而为人生创造更多有意义的向度。只有将语言开放出来,历史的叙述也才能变得更加丰富、生动,进而为人生的反思与检省探得更多面向和参照。记得张旭东在《本雅明的意义》一文中,就马克思与本雅明作了专门比较:

马克思 本雅明
上层建筑/经济基础 表层形式/潜层形式
决定论的,一元论的 非决定论的,多元论的
现实的 寓言的
辩证关系 隐喻关系
间接的 直接的
哲学—政治经济学的 美学—心理学的

对于今日之当代艺术批评而言,以上比较不乏反省意义。重要的是马克思,抑或本雅明?我想,不难做出选择。事实上,自90年代“意义大讨论”至今,邱志杰、王南溟、鲍栋、礼宾等师友工作的意义就在这里。

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我们批评的生命力很短?或许,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太过于注重批评的时效性,但另一方面我们又忽视了批评中应然的理论洞见。相对而言,前者易,后者难。这不仅需要对艺术的异常敏感,更需要一定的思想支撑,和对历史与现实的深刻理解和体悟。

记得汪晖说过:“中国当代艺术批评的水平是很低的。”为什么?仅只是因为既得利益和实用主义吗?我想没那么简单。且让我们一起来反省吧。

2009年8月19日草就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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