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室友聊起前不久看过的叶京的《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正如王朔所说的,此剧叙事结构、情节铺展的确不亚于《红楼梦》。如果除却跌宕起伏的情节不言,单凭结构而言,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处。同感是二者的后面部分都不好看了,也就“没劲”了…… 不经意间,在《20世纪中国艺术史》的阅读过程中,却萌生了同样的感觉。硬着头皮翻完了实在读不下去的最后一部分,突然意识到不仅是叙述的对象发生了改变,亦即艺术当代化后的沉沦转向,更重要的是作者关于历史的叙述本身就迥异于前面部分。 其实这一点,吕澎在前言中已明确80年代部分就是基于十余年前他与易丹合著的《中国现代艺术史》的基础上改就的,也就是说,前面部分的写作本身就在后面部分之后。或许,这对于作者自己而言,因为过于熟悉自己的写作,而很难察觉,不同时期,不同关注,不同思维,乃至不同写作风格导致文本赋予阅读者不同的体验与感受,但是对于他者而言,这却未见得是一次清畅的阅读体验。 Ⅰ 显然,吕著前面部分突出历史事件的叙述,而后面部分则强调对作品本身的解读分析,前者注重事实判断,而后者注重价值判断。前者中的艺术史常常被淹没,被遮蔽,而后者中的艺术史则常常被悬置,被闪空。如果前者中的阅读还能体验到一种挑战的话,那么后者中的阅读则往往将读者置于一种被支配的角色当中。因为当语境被抽空的时候,阅读者除了对作品本身妥协之外,任何解读都意味着误置。 王东杰一再强调历史的叙述本身不仅是针对这些过往的发生,或许更重要的是基于现实本身,亦即对真实本身的寻找往往基于文献中钩沉,但是一种史观的确立却一定不可回避现实的考量。而历史叙述的结果更不可回避沉潜于其中的诸多现实质素。 因此,同一段历史,在不同的语境中或处境中加以观照,其结果亦是不同的。从另一个角度看,在同一个语境中,针对不同时段的史实时,我们的史观也会发生变化。而历史的参与者和旁观者——两种不同角色分别作为历史的叙述主体时,叙述的结果更显得不同。 Ⅱ 同样是80年代的现代艺术,90年代初——其刚刚趋于平息时——的反思与再过十余年后的反思自然不同。前者的叙述还明显受到历史本身的影响,而后者尽管对历史本身有了相距十余年的隔膜,但针对事实的判断与反思,则必然更为理性。 换一个角度,同样是在当下,针对不同时段的史实,我们的史观也会发生相应的变化。对于80年代的艺术,吕著更注重的是基于艺术本身的发言与叙述,而对毛泽东时代甚至更前时期的艺术,则往往更注重艺术与社会、政治、文化背景关系的叙述。叙述者则往往被历史本身所支配。而以此回到第一种范式,显然是主体哲学的范式。因此,历史恰恰相反往往被叙述者所支配。 第三种叙事范式中,区别无疑是最明显的。作为参与者如何看待这段历史,其中的主观因素不言自明,这也是吕澎在写作80年代以后中国艺术史是最突出的特点,即对于语言分析的倾斜;而关于90年代艺术的叙述则明显倾向于艺术利益化的批判,至于艺术本然的推进及其于社会、政治、文化的积极性关联却被遮蔽。我甚至在猜测,当下作为艺术评论者、理论者与艺术家的利益严重失衡的情况下,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些许自我情绪的非自觉介入吗?反而,作为一个隔时的旁观者,在清理80年代以前的艺术史时,反而更为冷静。由此我也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当代叙述者叙述当代史的必然局限呢? Ⅲ 当然,若反言之,这种史观的断裂就一定是历史的叙述者导致的吗?难道不是阅读者基于自身经验与所处语境的一种感味和体验吗?的确,这不可回避。但是这并非本文目的,故在此忽略,有待余论。 历史不是小说,吕著更非《红楼梦》和《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对于每一个文本的阅读者而言,尽管两种体验或许会致使阅读本身的分裂,但是,我们毕竟关注的不是阅读体验,而是历史本身,是历史所蕴藉着的问题种种…… 4月5日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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