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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沈少民访谈
                            
日期: 2008/7/10 11:37:07    作者:杜曦云     来源:     

访谈时间:2008115

访谈地点:沈少民北京工作室

杜曦云(以下简称杜):你在国内主要是从事哪方面的创作?

沈少民(以下简称沈):我最早是做版画,原来在东北,后来从画院辞职,1987年正式来北京,85年也在北京,但我并没有参与85年的美术运动.当时我跟现在比较活跃的做当代艺术的比较熟,象王鲁炎、林春岩、阿仙、关伟等。1989年我们一起去了澳洲,当时是访问学者的一个项目,一个月以后我们就回来了,然后我在红门画廊作展览.当时红门画廊刚刚开始做,在古观象台作展览期间学生已经上街游行了,只展一天半就关了。1990年我们接到一个大学的邀请去澳州了,当时有阿仙、关伟等.

杜:关伟先生我前一段时间见过他,我感觉到他的创作轨迹是缓慢的推进,他在国内时画一些偏于符号化的作品,在澳洲后至今也一直延续以前的图式。你在2000年左右进入国人的视野时是以做体量巨大的装置的形式出现的。可否介绍一下你在澳洲期间艺术手法、观念等嬗变的状况。

:这些与艺术家的生活环境和生活经验有关,也与艺术家的性格有关。我习惯于每一阶段用不同的材料,这种材料用完后就不再用。我最早做版画,但我做版画和别人不一样,我从来不用做版画的传统材料。当时大家都用铜版纸,套色木刻用几个版。但我只用一个版做套色,只是刻边缘线,用油画颜色和工业用纸,那种过滤纸。我虽然还是做版画,但已经是在印染厂里做。我们在市面上看到的花布的印染过程,比如四方连续的图案,是把图案雕刻在滚筒上,有三个色就有三个滚筒,然后对这几个颜色进行套色,出来的就是四方连续的花布图案。我感觉这个过程就像版画里的套色木刻,跟版画里的程序是一样的。我用在印染厂里印坏的布为材料,把滚筒稍微调错位,印出的图案有种模糊的感觉,有点像烧陶一样,有一种窑变的那种想象不到的偶然效果。因为布要烧毛,有时烧过以后产生一种烧糊的感觉,特别象铁。已经不是纯粹的版画,但是用版画方法去做,出来的效果完全不是版画的效果,有印刷的成分,但是还有浮雕的效果。我有五年把所有的画笔、颜色都收起来,用一把剪刀,几个蜡烛,包括这些布,把边缘线用火都给烧了,吸收一些做服装的元素,然后裁剪、穿插、钉贴,有点像软雕塑,轻便,好携带,一卷就可以走。不平整的,可以用电熨斗熨烫,展览的时候把它掀起就行了。总之,在材料上作过很多的实验

杜:你到了澳洲以后,从一开始的创作到之后用骨头做作品,中间有什么大的转变吗?

沈:我到澳洲以后,用中英文报纸做过一些作品,当时跟国内联系不是很多,还用各种材料的地毯来做过作品,有点类似于软雕塑。刚到澳洲语言不通,文化差异比较大,每天看报纸只能看中文报纸,中文报纸比英文报纸正好晚一天,而且都是从前一天的英文报纸上拷贝下来的,我捡了很多英文报纸和中文报纸,裱成45层,把它裁成条,把边缘用火烧了之后编织在一起,把一些有意思的图片也剪出来穿插到其中,具有新闻性,题目叫《对话》。中文的一个词句和英文的一个词句碰撞到一起的时候,如果你既懂中文又懂英文的话,就可以把它读出来,但是读出来的句子是很荒唐,这就是不同文化的碰撞。我做了一批这样的作品,然后用旧地毯又做了一些作品。纯毛的地毯和化纤的地毯做出的效果是不一样的,用汽油在上面书写图案和其它一些东西 ,也是先编,之后喷上汽油用火烧。纯毛地毯烧出的效果像牛皮一样,化纤地毯烧完以后都变成小颗粒了,还是透明的,就像小玻璃球,这是一种效果,产生一种自然的肌理,这种肌理产生是不同的。纯毛和化纤混纺的地毯烧出的效果又是一种不一样的效果,这个作品作的也比较大,后来我回国以后放在一个朋友的仓库里,由于仓库漏水,全部都给毁了。在我回来之前作了很多就是你看到的骨头的作品,方案都是在国外做的,在国外有动物保护协会,制作起来不可能,另外人工比较昂贵,找那么多的骨头,从牛的骨头到老鼠的骨头都用,包括人的骨头。

杜:你当时怎么会想起作这么一批作品?我感觉它有一种尖锐的针对性,比如生物高科技之类的,是什么原因促使你对这些感兴趣?

沈:当时在国外这方面的报道特别多,如克隆羊、克隆牛,我觉得这种高科技、尖端科学的快速发展,对人类的生存空间冲击非常大,让我感觉背后有一种非常恐怖的东西,所以做了一这些作品。因为骨头是一种生命终极的表现,去了血和肉,只剩下了骨头。它就是一个物质,承载了很多生命的信息。后来做《实验田》我也是用骨粉。之所以选择去东北,是因为在东北找些材料比较方便。我本身就是东北人,东北有我很多朋友帮忙找些骨头。东北人做事,只要是朋友他们就可以帮忙。我在澳洲准备回来时,就让他们帮忙找这方面资料和材料。我没选择北京做这些东西,因为北京做有困难,所以选择在东北,用年的时间把我的方案做完。

杜:我感觉你用骨头做的这些作品,每一件的文化指向都有所不同,早期的作品是对生物科技过度发达后的忧虑;之后是对宗教冲突的思考,比如《三头怪》;到最后是对博物馆制度的质疑,你造出一个虚拟的龙来;然后再到最后你还是用骨头,但却是对文化系统的虚构性的一种揭示,比如《实验田》系列,罂粟花、大白菜中生长出动物骨骼。这样整个观念的变化,逐渐的由细微的生物科技向更广、更深的一个文化范围来进行创作。你对这方面是怎么看的?

沈:我觉得就跟我个人一样,85年我在北京,当时在《中国美术报》上就写过一篇文章,题目叫《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我是东北阿城版画的组织之一,当时在北京和国外办过很多展览,还是挺有影响的。我知道当你把艺术作为一种运动的时候,我觉得其中是有问题的。当时是在体制内,跟领导有些分歧,我的观点和他们完全不一样,我觉得艺术应该是个体的,把艺术做成群众运动是不对的。很多不具备独立思考独立创作能力的作者,完全是老师辅导出来的。

杜:这容易成为一种群体性的跟风。

沈:对。这对我后来做作品的方法长生了很大的影响,后来我做东西很个体,对运动是非常回避的,我深知里面的利害关系。所以,包括85年我在北京,也没有受多大的影响,我用自己的想法做自己的东西。包括材料,这种材料用完我就不用了,然后选择新的材料,也包括这批骨头的东西。我可能想到哪就做到哪,不会按照一条线索去把它做到底。现在很多人不理解,说骨头这些东西影响力也不小,国外的很多的重要的博物馆,包括萨奇都收藏了。他们不理解我为什么不做了,完全放弃了。当然,还有一件作品没做,我在栗宪庭给我做的访谈里谈过。他问骨头的作品是不是彻底不做了,我说现在当然是不做了,但是还有最后一件作品,就是用自己的骨头做一件作品。我跟我的助手和学生都交待好了,按照我做骨头作品的方式和处理办法,把我的骨头处理好,比如消毒、漂白、连接起来。你可能看过《三头怪》上刻了三大经文吧,不是阴刻是阳刻。我们有这种技术。也有掌握这种技术的助手,我有9台牙医修牙的工具,有各种非常尖端的小钻头,各种精细的效果都能雕刻出来,可能刻上我这一生主要是和艺术有关的大事件,对我有影响的,包括一些人的名字,对我有影响的人和事全部刻在上面,这样最后一件骨头的作品就完成了。

杜:你的这件作品可谓惊世骇俗,让我想到了英国的达米恩·赫斯特,他当年的一个计划是:当他的祖母去世后,他把她的尸体劈开。但他针对的是他的祖母而不是自己,而你则完全是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材料,做一个最后的绝唱。

沈:我这个方案还不仅是我自己的骨头。我在怀柔买了一块地,盖了一个工作室,钢筋用了30 吨,像个碉堡似的,现在盖完,还没有装修。我自己的这件作品可能放在里边。以后我会在那里养很多的动物,可能是奇奇怪怪的动物。有生命的东西最后都会死,有的可能会在我活着的时候就死了,我会把这些动物的骨架都处理好,我在哪里养它,就会把它的骨架放在哪个位置,比如猫、狗,就放在室内它们住的地方,驴,就放在院子里……就像一个景观雕塑一样,就是我活着时的场景再现。而我自己平时喜欢坐在哪里,就把骨架放在哪里。

杜:你的作品,比如像骨头作品 ,一直关注的是全球性的宏大问题,是几乎所有人都要面对和关注的。但你的《磕头机》,又有一个中国当下语境中具体的指向。

沈:这就像我刚才说的,一个艺术家和他的生存环境、生存经验有关系。这个问题我在国外也和很多人谈过,回国以后跟许多艺术家交流以后,有这种判断:有国外生存经验的艺术家和没有国外生存经验的艺术家,他们关注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在国外做的作品方案都是一些骨头的,关心的更多是人类生存的问题。我做这批作品的时候是在大庆,我每天都见到磕头机,并且磕头机越来越多,那么这就跟我的生存经验有关系了,就有可能用它做一个作品,跟能源有关系。油井本来是自喷的,是因为油层太低,需要靠外力把油抽上来,才用磕头机。磕头机越多,说明油田油层越接近枯竭了,我觉得在它背后是很恐怖的现象,是一种警示。在大庆,往往在一个居民楼前,离做饭的地方一米远处就有磕头机在工作。大庆有个规定:不管在哪里盖房子,必须绕开油井、绕开磕头机。磕头机是不能移动的。一下火车,前面是一排的磕头机,有的是不工作了,有的还在运转中,这个给我的触动特别大,所以我就做了一批这样的作品。这些作品是我在回国以后做的,在现场就会想到这些。在国外是不会做这些作品的。

杜:天安门,我认为是民族文化的非常宏大的一个图腾,我们以往常常把现有的天安门或长城等作为民族文化的象征。在你的作品《天安门》中,天安门的规模已经大大的扩大了,而且里面的功能设施更加的全面,加了很多当代非常严密的武器、军队、办公系统、休闲系统等东西。当时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么一件作品呢?

沈:这个还是和艺术家的生活经历有关。如果这件作品让一个20 几岁的人去做,他可能不会使用这种呈现方式,可能他会做得很卡通。 我们这代人对天安门的情感还是很深的,而且天安门这个建筑物,本身见证了很多的历史事件,这些历史事件也是我们这个年龄都经历过的。所以说,它有另外一种情感在里面。在我的脑海里有三个天安门:我们童年记忆中的天安门,我们现在见到的天安门,以及一种想象中的未来的天安门。所以我才做成这样。童年时期的天安门意义是很神圣的,它是纪念碑性质的一个建筑,当时谁能见到天安门,在天安门前留个影,那是很兴奋、很骄傲的一件事情。那么现在的天安门也有很多艺术家去做作品,作为一种符号,我想我做的是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的。我没把它做成一个作品,比如说我展览上的布置就像一个建筑说明会、建筑方案,也不像一个展览,因为有大量的图纸,那里有几百张的施工图纸,完全找工程师作的,按我的图纸真可以作出地下工程来,做这些用了年的时间。

杜:对盆景的制作,大家有一种泛泛的常识,比如需要把植物强行扭曲,基本上大家对此也熟视无睹了,根本就没有人仔细研究它究竟是怎么做的,更遑论有一种冲动把它做为作品做出来。但是你的《盆景》系列作品是非常认真地来对待盆景这件事情,我个人感觉你是在展示一种强大的外在残酷力量,对鲜活的自由生命本身进行严密、残酷的塑型。当时你为什么会想到用司空见惯的盆景来做作品?

:做这个作品有一个故事。我喜欢逛书店,我在上海做展览时,上海一个艺术家推荐我去一个书店。原来有一个作品方案,我当时使用骨头做作品,想到中国女人裹小脚,脚的骨头都扭曲了,等于是完全虐待肢体的过程,使她成为被男人把玩的一种物件。所以我就去找一些资料。我发现一本英文的书,里面的内容特别详细,其中有两张X光图片,骨骼是怎么扭曲的完全很清楚,特别震撼。这本书我买下来之后就想做这个作品。后来,我走到植物类图书那里时,发现两本扬州和安徽的盆景书籍。中国盆景分为两大派系,就是扬派和徽派,我看到了怎么制作和养护盆景的书,翻开以后看到里面的插图跟裹小脚的过程特别像,就是一个是虐待植物,一个是虐待肢体,就觉得前者更震撼。于是我就直接去了安徽采访那些人,事实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我看了他们用的那些工具,也去了卖制作盆景工具的商店,我也买了很多专业的工具,我看了以后感觉特别像刑具,而且它的制作中还有很多的细节,把它呈现出来,与裹小脚要表达的东西是一样的。

杜:你制作的歼-X自杀式战斗机,这个作品有好几种指向,首先它指向解密,因为你是在沈阳一个废旧市场发现它的制作图纸的,上面盖满了“绝密”字样的图章。而且,它的指向又与恐怖主义的升级有关系。同时,它与中国人的战略心理有关,国人往往希望国家能制造出高科技战斗机,这种文化心理和文化想象有关系。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观者的解读是自由的。你当时创作这个作品,是仅仅对它感兴趣还是想具体表达什么?

沈:我最感兴趣的是我买的那两本书,让我很惊讶:这种绝密的东西怎么会流传到市场!当我翻开里面的图纸,看到内容特别的详细,是一个整套的制作图纸,是已经淘汰的歼-6的图纸。中国的战斗机都是从歼-6的体系发展出来的,当时也是受苏联的影响,很多东西都是苏联的。童年的记忆对一个人的影响也特别大,男孩子小时候都喜欢飞机大炮,都有将来做飞行员的这种梦想,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我小时候就喜欢做手工,比如天安门,文革的时候我就用各种材料做过很多天安门,现在我有这个实力做这个模型,于是按照它的真实结构去制作。做飞机,我觉得也有这种情结。可能会和现实发生一些关系,现在我们每天都可能通过各种渠道看到一些人肉炸弹不断袭击对方,未来的恐怖分子的武器可能会不断的向前推进,当他们掌握到一定的技术时,这种自杀式的袭击可能会不断的升级。我就把它设计了一番后做了出来。当时我对图纸比较着迷,包括这件作品,包括《天安门》,都是有很详细的制作图纸,大量的工作用在图纸上。

杜:你为什么会对这些图纸着迷?你是不是对这种精密的技术的力量产生一种迷恋,或者是想颠覆他们。

沈: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颠覆,要想具备有颠覆的功能,就要把这些东西掌握到位。所以我喜欢一些制作的细节,图纸是一个非常严谨、精密的东西。我喜欢制作的过程,比如说做盆景的图纸,每一个细节都要亲自去画,或者与助手共同协作。与泛泛而谈不同,经过这种细致严密的过程,你对这个东西的理解是完全不一样的。你看一张图片或看一本书,与你亲自制作的这种过程,它的体会是完全不一样的。

杜:你看到的图纸,确实是当时制造歼-6时的图纸,而不是想象出来的图纸?

沈:这个图纸是完全真实的。

杜:华表,最初据说是尧所设,而且是木质,本叫诽谤木,其功能是博纳众谏,让平民畅所欲言来参政、议政。20069月,你制作了一个约15米高的华表参加英国利物浦双年展。这个华表是按天安门的那个华表的原样复制下来的吗?

沈:原样复制。尺度和结构、材料完全一样。在利物浦双年展开幕式上我将他立在一个教堂的前面。

杜:你做的华表在空间转换后可以触发出很多问题。

沈:华表之前最早有民主功能,是木头的,立在老北京的十字路口,让人们书写对当时当权者的意见和建议。之后转变成石头的,随着材料的改变,现在的华表已失去了它的民主功能,成为装点宫廷宗庙的炫耀物和权利的象征。我恢复它的民主功能,立起来之后再把它放倒,让艺术家和游客来随意涂鸦、书写出对中国的看法,最后可能不是一个白的汉白玉的石器物,而可能是黑的、花的。现在,它被收藏了,收藏家也会把它放倒在广场上,让游客、观众、艺术家们继续在上面涂鸦和书写。

杜:我个人认为这件作品非常巧妙,它提供一种民主与政治意识的诉说机会,一个平台或者书写板,并将之放诸公共空间中,同时也可以说是一个文化输出。

沈:也可以说是中国最大的一个造假文物(笑)。可以理解它是一个文化的输出,也可以理解成是还原民主功能。我认为一个好的作品可以有多种解读方式。

杜:你的作品所关注的往往是很宏大的问题,例如能源危机、生物科技、宗教关系等等,包括工具理性对人的压制和编码等,你个人认为当代艺术最应该往哪个方向去迈进?

沈:我认为没有任何人能够指出一个方向,说中国当代艺术往哪个方向发展,因为它是和社会变化有关的。中国当代艺术为什么这么受关注,与中国的国情、与它的国际地位提升有关系。20年前中国当代艺术就有很多好的作品,但没那么受关注。今天的中国当代艺术,那种旗帜性还不如八几年,那么为什么会受欢迎:一个是市场,另外中国它是转型社会,在这个过程当中它会有许多的社会问题,这也是艺术家关注的一个点和创作的一个资源。 苏联刚解体的时候也产生了很多非常强的前卫艺术家,它和社会有直接关系。

杜:你的作品中往往有一种很鲜明、很强烈的政治指向,你个人认为当代艺术应该朝这个方向发展吗?

沈:我不这么认为,我对政治本身没有兴趣。当代艺术应该是站在最前沿的,你关注的应该是最前沿的问题。比如,你关注的是科学,那么你应该走在科学家的前面。

杜:你在1990年代之前有长年在中国生长的经验,之后也有在海外游历和创作近10年的艺术经验,然后又有2000年到现在的创作经验。你认为中国当代艺术在国际艺术格局中的地位如何?

沈:这个很难说,但我觉得很大的问题就是:我亲眼看到很多非常优秀的艺术家最后被市场淹没了,这是很可悲的事情。我在国外接触过很多的艺术家,中国艺术家太聪明,这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他们进入市场太快。

杜:总是容易沦为文化机会主义者。

沈:对!一些很有才华的艺术家,进入市场以后,在市场惯性当中去运作,很多创造性就消失了。面对市场的吸引力,不是很多艺术家都能坚持下来的。很多艺术家,一个符号画一生。

杜:这种事情太多了。

沈: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问题。他不是不想打破,而是不敢打破。不能颠覆自己,你的作品怎么能有颠覆性?国外的很多优秀的艺术家,他们有市场,但他们不迎合市场。中国的市场还没有形成,但是中国人面对市场太敏感了。

杜: 你下一步的艺术创作,是哪一个方向?

沈:我现在做了一个纪录片,以后可能会做一些影像方面的作品,我每年把卖作品的钱拿出一部分投入到纪录片里。

杜:你的纪录片主要记录哪一方面的内容?

沈:我这部片子拍的是中苏边境的一个村庄,在黑龙江两岸一边是俄罗斯,一边是中国。在中国这边很偏僻的地方,有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子目前还有75%是混血儿,东北冬天酷寒之下有半年冰封江面,因为这里江面比较窄,随便就可以溜过去,以前的边境封锁的也不是很严,所以两岸之间有100多年的通婚历史。加上历史原因,一战、二战还有十月革命,有很多白俄被打过来,二战时很多男人都战死,留下的好多寡妇带着孩子,她们都跑到中国这边嫁给中国的农民,移民,就这样繁衍下去了。在中苏交恶期间,珍宝岛打仗,中苏边境封锁较严,这种通婚就断绝了。再加上地理原因,这里非常偏僻,就逐渐变成了近亲结婚,人种就变异了。在通常印象中混血应该长的很漂亮,但那里人的相貌就很奇怪。那里的人酗酒,加之东北的地理环境,一年有六个月什么都不能干,冰天雪地无事可做,所以每天赌博、酗酒。还有两个月是农闲,就是说一年有八个月的时间没有事做,加上酗酒的习惯,非常无聊。有的人中国话说不清楚,俄语也说不清楚,也没有国籍,文化身份都不清楚,文革的时候,因为这些原因,被定性为苏修特务,其实这些与他们毫无关系。所以,政治重压之下,有自杀的、跳井的。我对这个特别感兴趣。他们是杂交的,从文化到人种。包括宗教信仰,他们有信佛的,也有信仰基督的。文化上的差异很大,饮食习惯差异也大,他们的生活习惯,保持着俄罗斯传统,老人还保留着烤面包炉等……他们都是一口东北口音,就是地地道道的中国农民,但是脸又是欧洲人的特征。我用了两个冬天去拍这个片子,在栗宪庭组织的电影论坛上放过一次。我没有去参加电影节而是参加艺术节:第一,我不熟;第二,没有太多兴趣。今天3月份我可能去意大利佛罗伦萨,那里的一个美术馆开张,我会放我的这部纪录片。最后还想拍中朝边境和中越边境的片子,目前计划是这样,前段时间去考察了一下丹东。

杜:这些作品与疆界有关系,我感觉你是想考察这些处于疆界之中的人群的一种莫衷一是、很暧昧、很尴尬的状态,他们没有很明确的定位。

沈:对,包括他们的身份都是很模糊的。我去丹东,去鸭绿江大桥,发现炸断了的鸭绿江大桥很有意思。抗美援朝的时候,美国人把朝鲜的那一半给炸断了,中国的这块一直保留了下来。新建的大桥,从中间分开了。中国这边,把桥的这一半全部都装上霓虹灯了,江的这边是中国,灯红酒绿,有很多酒吧,饭店。朝鲜那边则只有一些昏暗微弱的灯光。都是社会主义国家,现在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有很多朝鲜的女人都跑到这边来,嫁给中国人。这种现象不是因为战争的问题,而是经济的问题。我现在拍的这个,既有婚姻移民也有战争移民我想拍点这种东西,因为它不是很正常的。我自己本身也当过移民,在国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我们是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去的,带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而且,我们当时是自愿、主动去的,而他们的生存空间则很不一样,很多情况下是被迫的、无奈的。我对他们的生存状态比较感兴趣,想拍三、四部纪录片。

杜:期待你这些作品的拍摄过程与完成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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